过去三十多年,中国是全球化进程最大的赢家。中国经济之所以迅猛起飞,和坚决融入国际经济体系的开放政策是分不开的。
英语则是另外一个面向。全民学英语的现象,一方面说明全球化进程对英语的强烈需求,一方面说明中国人的英语水平虽然有明显进步,但还跟不上全球化的步伐,进而导致了全面的危机感。如今“大规模网络公开课程”迅速展开,其主要教学语言就是英语,这无疑越来越凸显了英语水平的重要性。
在这方面,老百姓本能的反应最真实,也最明智。大家只要有条件,就给孩子提供英语教育的机会。学校里不够,就去上各种课外班、请家教。问题是,许多家长,受自己的英语水平所限,在这方面心有余而力不足,面对各种杂乱的培训、补习产业,经常难以做出明智的选择。另外,在义务教育体制中,英语教学不够生动。这些问题本可以通过引进外教来解决,但目前的外教引进缺乏章法。在中国教英语的外教,最为名正言顺的恐怕多集中在大学。大概是大学有足够的行政级别,雇佣外教有更多的自主权。如果一所中学或小学需要外教,则必须到上级主管部门报批。总之,在中小学中,没有系统的外教体系。
这方面,我们不妨看看邻居的经验。日本从1978年开始,就建立了“日本交换与教学计划”,系统地招募英语是母语的西方各国大学毕业生,分配到日本各中小学和幼儿园充当英语助教。这个计划,2002年时达到高峰,参加者有6273人。后来日本政府财政削减,此计划受到冲击,但在2012年仍然维持在4360人的水平。这一计划选拔往往相当严格。美国就有许多名校毕业生参与,一般大学的毕业生还不太容易挤进去。因为招募的全是大学毕业生,费用比较低,应聘者往往是精力充沛、热情高涨、无家室之累的单身人士,工作效率非常高。这不仅大大提高了日本公立学校的英语教学水平,而且促进了文化交流。许多美国人,因为这个机会在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出国看世界,一下子对日本发生了兴趣,进而投入到日本研究中去。这恐怕也是一种比较有效的文化传播手段。
日本在这方面的成功,也引起了其他国家与地区的效仿。香港虽然一直是以英语为母语,但在1998年推出了英语母语教师计划,引进了800名左右的教师。韩国也在1995年推出了类似的计划。如果我们按照人口比例来计算这些英语老师的密度,按照日本的密度,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,中小学就应该雇佣五六万这样的英语助教。按照香港的密度,则应该雇佣将近15万。当然,我们需要注意到,这仅仅是人家引进英语人才的政府计划之一,所招募的往往还不是正式的英语老师,而是所谓的助教。其他通过各种渠道前来教书的英语教师恐怕要多得多。
中国的英语外教其实非常多,但质量参差不齐,整个英语教育组织得杂乱无章。我一般从来不随意推荐我的美国学生到中国教英语。因为我知道,一般的美国学生英语水平并不高,只是作为母语人士“能说”而已。但是,最近有一位美国学生毕业,她一直是我班上最好的学生,英语水平非常好,并选择了亚洲研究专业,坚持学中文。我特别鼓励她到中国寻找机会。但是,她迄今为止的经验是处处碰壁,一来是中国没有类似日本那样的政府计划,二来是私营英语教育机构无法提供全职工作。而全职工作是她拿到签证的先决条件。
我曾向国内业界人士请教,这才知道:私营机构请的外教,多是拿着旅游签证或学生签证来的,很少有人通过正常渠道办工作签证。几个人办个英语教育机构,马上要雇全职 “老外”,这几乎是匪夷所思,所需要的手续太繁杂,要应付的关系太多,大家索性就用那些拿着旅游或学生签证的,按小时付钱。但在有些“老实巴交”的美国人看来,这属于违法工作,因此望而却步。许多优秀人才,也就因此失去了为中国的英语教育作出贡献的机会。